花仟

和玖声 @溪谷小喻 的古风换文。本来说今晚谁两点前写不完谁唱威风堂堂，我写完了她却不见了。😃

大概是个中长篇，周更…。

地名因为懒得想沿用了南宋时期的，实际上背景架空。

［避雷］沐秋伪苏设定x

*bug  ooc  私设如山  慎戳

>>>01.

“你从何方来？”

“汴京。”叶姓公子如是答。

从汴京到临安，孤身一人？苏沐秋语气微微带了些讶然：“怕是一场苦旅吧。”

“确实。”叶姓公子应道，眉头微微蹙起，似是忆起了这一路来的千辛万苦。

“哥哥从汴京来？”苏沐橙似乎有了不小的兴致，可询问没能继续便被苏沐秋打断了：“好了沐橙，先去收拾收拾，不然着凉了可不好。”言毕替苏沐橙拭去额上水珠，又安抚道，“沐橙听话。”

闻言，苏沐橙乖巧点点头，道：“知道了。”似是恋恋不舍望了二人一眼，随即转身回到里屋去。

苏沐秋这才放下心来一般，微微一笑，道声“多谢搭救”，语气却淡若清溪。

叶修对苏沐秋的第一印象便是以温和儒雅相饰的。至于为何如此，叶修只得认了栽。毕竟雾气厚重，遮了眼。

无论何人都能看出叶修的异样。自京城而来却打扮古怪，称得上是不伦不类，更似有意而为之，从头至脚更是沾染着风尘的气息。二人互换了姓名后，大概是见他十分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，苏沐秋便邀他来歇息片刻。

谁知这一歇，竟是一世之久。

说巧也不巧，道是命运轮转。

叶修确实是从汴京来了临安，路经一湖，碰巧救下了不慎落水的苏沐橙，见苏沐橙年纪不大，他有些放心不下，便将她送回了家去，这便有了这一相遇。

不过互换了姓名后可不得了。叶修，不正是前几日据说从叶府出逃的叶家长子吗？

听了苏沐秋、苏沐橙六字，叶修心中也是一凛。不过他没有任何表露，仅是微一点头。

叶家，京城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，叶家不少人也算得上是权倾朝野。叶家长子突如其来的消失，引来一场众议纷纭。之前消息传来了临安，不少好事之人也偶有谈论，不过苏沐秋是漠不关心的。汴京离这临安可是远的很呐！不过消息能从京城一路传来临安，也足已见得叶家势力影响之大。

可照如今的形势看，苏沐秋是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一问题了。他记得叶家长子今年应是十五，而眼前少年也是如他一般年纪。

苏沐橙将被水浸湿的衣物换下，重新理好青丝，兴冲冲跑来坐在兄长身畔，对着叶修重复了一番方才话语：“哥哥从汴京来？”

“是。”小姑娘天真烂漫，叶修应答时也不禁露出了微笑。

“可否讲讲京城中是何模样？”小姑娘似乎兴致大发。

苏氏兄妹落脚临安的第三个年头中，某一日苏沐橙讲到前一夜她做了一梦。梦中她与兄长长居于汴京城，锦衣玉食，华服加身。醒来后苏沐橙对此念念不忘，倒不是惦记梦中繁华，而是梦中情景再真实不过，苏沐橙讲，犹如亲历。

彼时苏沐橙便问兄长：“我是否到过那汴京呀？”

谁知兄长露出讶然神色，道为何忽然询问此事。苏沐橙讲梦中诸事原原本本告诉兄长，抬眼看去，谁知兄长神色凝重。接着兄长告诉她，他们从未去过汴京，倒是一直在这临安周遭徘徊。兄长还道，汴京定是繁华如故，只是……后面声音愈发的低，她听不真切，只见兄长兀自道了些什么。

沐橙要记住，关及汴京诸事皆不详。谁知兄长忽然抬高了声音，如是这般一字一句告诉她，神色极认真。

她当时有些被兄长少见的严肃吓着，却也学着兄长的认真模样点了点头。这些年来这话她一直铭于心上，可当真提到汴京城时，她却又变回了数年前的小小姑娘一般，控制不住心中好奇。

她记得当年兄长还对着破败的院落，叹了一声，莫惦记纸醉金迷呀。

苏沐秋隐隐约约担忧着，即便二人早已远离了京城，可他们身上流淌着苏家世代相传的血脉，而京城对于他们冥冥之中的吸引便是致命。

“行啊。”叶修道，“京城嘛，是个……极繁华之处。只是平素我都教人关在了府……家中，只有偶尔能见见外面光景。”

“那能给我讲讲你所见吗？”小姑娘兴致丝毫不减。

“成。不如给你讲讲汴京的……皇宫？”

“好啊好啊！”

二人说笑十分融洽，苏沐秋在一旁竟插不上话，便对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双手深思起来。每每此时，他便会想起当年那些事来，不仅是从前，还有从前的从前，与从前的如今。京城固然繁华无限，可谁又知晓暗流中藏着多少诡秘杀机。京城即不详，自京城来之人自然是不详之人了。

流着苏家血的人，今生今世，离这不详越远越好！

可沐橙尚小，他不能将实情全盘托出，况且他并不愿令妹妹担惊受怕，那是这冷漠人世余留给他的唯一。

于是他告诉妹妹：他们本辗转于临安附近，爹娘……不知去了哪里。本为好心人收留，谁知后来出了变故，二人只得颠沛流离。后来又有好心人见他们可怜，便将自家闲置的老宅借与他们。人间尚有温情在呀……

种种。每每苏沐橙问道这类问题时，他总能不着痕迹的引开话题，小沐橙也总觉察不到。

苏沐秋次次想到这苦恼便忍不住想要愁眉苦脸感慨一番，可他很快从思绪间回过神来，蓦地想起，自己早已不再是自己，今日乃从前之将来，一切也不再是当年光景了。

“诶？与我梦中那处似乎有几分相像呢！”苏沐橙奇道。

叶修问：“何梦？”

回过神来的苏沐秋问：“何处？”

“嗯……方才叶修哥哥讲了京城皇宫的模样，我便忆起了我幼时曾做过的那梦。那时我便梦见了高堂大殿，龙雕凤纹，琉璃瓦，金銮柱。今日听叶修哥哥一讲，我忽然便觉得像极了那梦！哥哥你可还记得那梦？”苏沐橙道。

苏沐秋愣了愣，忙换上柔和的微笑将声音稍稍放轻了些，玩笑道：“沐橙……定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呀。”

该死。苏沐秋在心中骂了一句，面上柔和却一丝不变。

“竟有如此奇事。”叶修道。

“我还记得梦中不知何处有两座白玉狮，其中一只口中含的珠子缺了一半。”苏沐橙忆道，“不过记得这些也没什么用，哥哥曾告诉我我们从未去过汴京。”

叶修听了这话，再也掩不住心头诧异，微微张口后他又意识到不妥，决定继续不动声色。此刻那些关于当年京城苏家之事止不住的往他脑中涌，数年之前京城苏氏曾势力极大，可后来因触犯了什么而收了株连九族的大刑。至于是什么过错叶修并不知晓，但想必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罪才会招致如此重判。

但刑场却未见半点鲜血，因为苏家上下一夜之间销声匿迹，再无音信。之后悬赏令便在京城不知挂了多少年，时间久到叶修从几乎一字不识到能将其上的字编出故事来。

苏氏的一夜没落不可思议，有人猜测他们是连夜遁逃，有人称他们乃妖魔鬼怪，会法术，更有玄乎其玄的说法，道苏家从未存在过。

但久居京城，又同为大家人物，叶修还依稀记得，苏氏本家兄妹，正是唤作沐秋沐橙。但那时他年纪尚小，记忆也混沌不清，也不好说是否是记岔了。况且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不少。

但有一件事是清清楚楚的，那便是皇宫外城城门口摆着两只石兽，的的确确有一只口中所含的玉珠少了一半，乃残破之物。

这时苏沐秋望向了窗外，道：“话一讲了就忘却了时间了，瞧这天色已晚，叶公子此行本是要前去何方？”

“啊？我也不知……”偷偷离家之人一时之间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
“这已过了戌时了吧？近来临安夜里封城，又是夏季，来看西湖的人了不少，想必四处也都客满了。”苏沐秋觉得自己语气自然，不紧不慢，“叶公子今夜不如就留宿在此吧。”
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叶修也不知该讲些什么，“多……谢，麻烦了。”他不太擅长也不太懂得该如何道谢，总觉得有些别扭。

不过叶修心道苏沐秋竟如此通情达理，他本意便是想在此借宿一夜的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当晚他住在客房中，之前苏沐秋表示条件不好只能委屈一下，他倒觉得无妨。自己又没少被关过在破败的小黑屋，不过现在他有些后悔了，至少小黑屋不会闹鬼。

路上他便听说了临安近来阴气有些重，可他向来不信这些。未曾想到不但是真事，还教他不走运给撞上了。

叶修闭上眼后就觉得黑暗中有人在窃窃私语，却又听不真切。好像有人在房中放轻了脚步四处走动，小声交谈着些什么，虚无的黑暗中却仿佛处处留着残影。他原本因为有些许害怕而用被褥蒙上了头，可他却越发清晰的感知到周遭的一切。

最终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，猛地探出头来，像是给自己壮胆一般冲着黑暗喊了一句：“何人！”

可叶修的胆最终也没能被这一句吼壮起来。他本以为都是自己的幻觉罢了，未曾料到黑暗之中……真的有人。

那刻他忽然如同被汴京城冬季常有的纷扬大雪覆满了心头。他面前立着一位白衣少年，衣上宛如盛开了无数血花般浸渍着早已干涸的鲜血，而双手及头顶则不断的淌着殷红。十五岁的叶公子被吓得几乎是动弹不得，而那少年顺势缓慢的跪坐下来，张着血淋淋的手就朝他倾来。

他脑中霎时便一片空白，可那双血手还未来得及触及他时，他身下忽然变作了一片虚无。

无止境的坠落终止在湖岸上。阳光明媚，天气尚好。可水中却有个人影，似乎是在挣扎，他顾不得多想，将水中那人救了上来。

落水的是个小姑娘，所幸的是并无大碍。只是她年纪尚小，因落水而惊魂未定，止不住地小声抽泣。于是他俯下身来问小姑娘住在何方。

“就、就在那儿。”小姑娘指指不远处。

于是他将那小姑娘送回家去。开门的是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公子。那人见到小姑娘一脸的焦急，问她有没有何处受了伤，还不停的叮嘱她下次切莫切莫再如此了。

随即他与那位公子交谈了起来。他只能感到自己的口一开一合，却不知自己究竟在讲些什么。时间如同被剪去了几段一般，他忽然就到了一处庭院中。

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庭院中。他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，风声撕裹着刀剑相交凌厉之声不绝于耳，其间他还隐隐听见了破碎的人声。

忽然之间风声止住了，这回他倒是听得格外真切。

“这局不算……重新来过！”

是苏沐秋的声音。

时间又飞快的流逝而过，这回他在一间燃着小灯的屋子中。他忽然又能看见了，映入眼帘的是苏沐秋清秀的面庞，带着一副无比诧异的神情看着他。苏沐秋瞳中映着忽明忽暗的烛焰，随着夜风的吹拂而摇曳。

“为何笑？”他感觉到自己开了口，却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。

“方才我在想你为何离家出逃。我猜你渴望自在些，不愿每日念书，好奇外界种种……后来我想啊，逃婚也非无可能。这个年纪嘛，又是世代大家，说不准是哪个豪门要嫁千金，你又不愿……”苏沐秋笑道，笑着笑着忽然换上了严肃的神情，“那既然如此，我便更不能留你了。”

“可我为了逃过他们花了半年时间，倘若此番回去，怕是再也出不了汴京了。我就只得在那城中，孤独终老。”他装模作样幽幽叹息一声，“况且如今天色已晚，听说近日来临安夜里封城，我也到不了何处啊。”

“临安封城？我怎不知？”苏沐秋疑道。

“你深居简出，自是不知了。我还听说临安的鬼怪格外猖獗。”他煞有介事。

“我在临安住了好些年了，也从未见过有鬼怪。”苏沐秋不屑一顾。

“这么说来，你本非临安人？”他奇道。

“你是不知了。”苏沐秋仍是那副不屑的模样，“若不是当年遭人陷……”话语戛然而止。

“献？献何？”他更为好奇。

苏沐秋摆摆手，道：“没什么。”

他欲要接着问下去，却被生生打断了：“今夜你就暂住于此吧，你要小心行事，否则教人认出来了我可就成了庇护你的共犯了。到时候可有你我受的！”

“共犯？我又不是什么罪臣贼子。”倒不是是谁在京城被通缉了数年。

“你违背父母之命，便是不孝罪臣贼子！”苏沐秋道，“不过明日你还需再同我来一场，我便不信到时你能胜我！”说着欲要做出一副潇洒姿态。

“怎么？今日输的还不够？”他学着苏沐秋不屑的模样，刚想要哈哈大笑，却愣在了原地。

一双手从苏沐秋身后绕上了他的脖颈，轻轻掐了上去。那双手无比纤细，苍白的无半点血色，必定是冰凉至极。手指掐的愈来愈紧，苏沐秋竟没有半点察觉，自顾自兴致勃勃讲些什么，神采飞扬。

苏沐秋身后露出人形来。是方才那血衣少年，身体苍白的近乎透明，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，却真切的望见了那双眼瞳，写满了疲惫困倦。

血衣少年开口欲言，电光火石之间血光飞扬，紧接着被一缕光芒生生撕裂。

叶修睁开了眼。

大梦初醒，心存余悸。

他望了望周遭，又看向窗外。浮光勾勒天际，湖水已涟涟，漾着光影迷离。

昨夜梦中的那些粘稠鲜血仍在一般，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。

垂下目光去，叶修只觉得心头又是一凉。

被褥上沾染了不少鲜血，扭曲作线条，首尾相接。

似是似非，似梦似醒，似真似幻。

Tbc.